到2050年,现在正在念一年级的学生39岁,今天的高中毕业生50岁,那个时候,当未来的社会中坚力量回顾自己的中小学时代,会不会因为没有在小时候学到未来社会的必备技能而埋怨学校、埋怨老师?

上海的公办学校,曾一度受制于政策原因,被认为“不如民办校”。一些民办学校可以提前教、提前考、提前学,公办学校只能按部就班根据上海市中小学生评价的“绿色指标”来考察学生。但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注意到,恰恰是这些遵循教委“绿色指标”的学校,在学生沟通与合作素养的养成上颇具心得。

万科实验小学是一所位于浦东陆家嘴滨江豪宅区的公办小学,这里生源流失率并不算高,相反,很多学区内的高档社区家长,都把孩子送进了这所“家门口的好学校”。

二年级的数学拓展课上,记者看到,20多名学生被分成了4个小组,大家围坐在一起,讨论老师布置的“难题”——农场里有一群鸭和一群羊,羊腿和鸭腿加起来总共有22条,请问农场里可能有几只鸭和几只羊。

第二小组的男生顾不上多想,立马举手抢答,“可能是11条鸭腿和11条羊腿。”现场的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举手反对他的说法并说出理由。但小男生依旧固执己见,“我可以把一只羊的两条腿绑起来”。

二年级数学老师王坚并没有马上给男生的想法“定性”,而是让各个小组的同学们再“议一议”,到底会产生哪些“可能性”。

实际上,这次数学拓展课上的内容,是四年级数学“鸡兔同笼”的低级版,对二年级学生而言不算简单。但王坚的意思很明确,既然是拓展课,就让同学们一边学习知识,一边学会沟通、讨论和商议。

“沟通合作素养是发展素质教育的核心要义,核心中的核心。”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教育创新研究院院长刘坚在近日举办的中国教育创新峰会上说,在中央发布的《关于深化教育体制机制改革的若干意见》中,首次把合作能力放入了中央文件中,“这说明,国家层面也意识到这种素养是未来社会的刚需”。

刘坚说,沟通与合作素养包括尊重、倾听、理解、同理心、责任、担当、抗争不妥协等,这其中的每一条能力,都比某一个学科的成绩更重要,“难点在于,如何把这种素养的教育融入到每一门学科的教育中”。

万科实验小学校长胡春华告诉记者,这样的课程在这所学校“一抓一大把”。因为,这所学校根据上海教委“绿色指标”要求制定的学生学业水平和能力发展状况评价标准显示,学生的综合能力素养包括表达能力、合作能力、沟通能力等。

比如,一年级的自然与探究课,要求学生先看《绿野仙踪》的故事,再分组讨论,为什么苹果会变色,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不变色。这一过程中,不仅要考察孩子是否能说出学科当中空气氧化使苹果变色这个原理,又要孩子通过讨论、商议找出解决方案。

而在英语课上,这所并非双语学校的公办校,要求学生分组结对完成自我介绍、对话问答,并完成老师派出的任务。

胡春华说,课程中如果学生表达自信、声音响亮、积极参与对话、回答问题能抓住要点,那他可以获得表达能力A等评价;如果学生能够信任、欣赏、帮助伙伴,乐于和伙伴完成某项任务则可以在合作能力上得到A等。

“教育不是为了让孩子考出高分,而是为了让他们获得能在未来世界生存的基本能力。”胡春华说。

如果你以为,这样教学思路明晰的公办校只有在高大上的陆家嘴地区才能出现的话,那你就错了。唐镇,过去上海浦东的郊区,这里曾经的村小、唐镇小学,如今也在学生沟通和合作素养的培养上放出异彩。

只要有机会,校长卫月芳会想尽一切办法培养孩子的“沟通和合作素养”。在一次社区香梅公园马术体验活动上,这所学校的每个班级被分成一个小组,围绕马术相关主题分工合作,从不同途径搜集活动相关信息。有人下载马术表演视频,有人负责讨论制定现场活动任务清单,还有人负责整理马术相关知识。一场活动下来,老师基本只需要负责现场秩序和安全等问题,整个活动安排几乎都由学生们“自导自演”。

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教授宁本涛认为,儿童的沟通与合作素养教育在德育中具有独特的价值,“现在的孩子,如果没有合适的方式、方法,很难与他们沟通”。

宁本涛说,00后、10后的孩子有一些明显的特点:第一,他们比较“独”,大多是独生子女,而他们的父母也多是独生子女;第二,他们有明显的网络化趋势,容易介绍新事物、新思想,很想要话语权;第三,他们表现出了一定的封闭性,生活在网络社交媒体之下,现实感脆弱。

“虽然网络媒体多了,但是真正的心和心的交流,人和人之间产生的积极的情感却在减弱。”宁本涛认为,现在的孩子在向家长索要话语权。可惜的是,目前仍有一大部分家长和老师在与00后、10后孩子沟通时仍然采用过去“命令式、恐吓式”的老办法,很多家长、老师本身的沟通合作能力就有待商榷。

比如,他曾见到一个县城里的父亲,在儿子不喜欢吃炒鸡蛋把鸡蛋扔到垃圾筒后,不由分说,扇了孩子两巴掌。打完孩子,不解释、不说明。“我问孩子,你爸为什么打你,他说不知道。”宁本涛说,在家长和老师尚未理解沟通与合作素养时,让一个孩子具备这种素养,几乎不可能,“这个孩子到学校后,也是在不解释原因、不与人理论的情况下就咬了两个人。”

上海浦东南路小学校长赵雪华告诉记者,她所在的这所学校如今已经把“对话教学”融入到校园里的每一门学科课程中,“不管上什么课,都要有师生对话、生生对话的环节,有什么难题、问题,全部通过讨论和对话来解决。”

一份浦东南路小学的“课堂对话评价表”显示,学校从教学目标、话题设计、对话教学课程、对话教学成效等4个维度设计了具体的对话指标。老师们上课前,要先对照指标进行学习,学习过程中把自己认为的优势指标或弱势指标进行标注,并补充自认为需要加入的新指标。课后,这个评价表会发给教师观察员,观察员会更有针对性地观察教师希望得到帮助的指标。“教师之间、师生之间、生生之间,都在对话”。